“我只是在想不明白二嫂为何会如此大度,竟然愿意亲自帮二哥做说客,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人你情我浓的,反正我这辈子都做不到。”楚妙尔捂着手炉小声说道,“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秦落歌吗?”

  她慢慢将视线移到傅云期的脸上,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。

  傅云期实在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,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亭风,却刚好被楚妙尔逮个正着。

  “你自己的事情莫非还要别人来帮你解释吗?”楚妙尔不悦地直起身子,后来又转念一想,或许是有人在不便开口,于是对亭风说道,“亭风,你带着白桃先下去吧。”

  亭风带着不情不愿的白桃正欲转身离开,傅云期连忙唤住了他,语气中颇有些怒气:“站住!你想去哪儿呢?整件事情皆由你而起,现在趁机溜走你好意思吗你?快完完整整地将整个事情向王妃解释清楚,否则你也别想好过。”

  “由他而起?!”

  “由你而起?!”

  楚妙尔和白桃同时惊讶出声,望向亭风。亭风自知眼下逃怕是逃不了了,只好摸了摸鼻头心虚地扯了扯嘴角,留下来让王妃做最终的审判。

  “此事确实是因我而起......都怪我大意了,将......”亭风心里面打着鼓,低着头不敢直视屋里那虎视眈眈的三个人,“将那个秦姑娘认错成王妃送进了王爷的房中......”说到此处,连忙后知后觉地摆起手来说道,“不过王爷连手指头都没碰她一下,这个属下敢用性命担保!王妃您可不要相信她那些搬弄是非的话。”

  “你!——”白桃一想到前几日秦落歌趾高气昂地来找王妃的样子,怒气便突然涌上了头,右手攥拳直直打上他的后背,横眉质问道,“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瞎了?秦姑娘那不知检点的样子怎么能与咱们王妃相提并论呢?!你真是!哎——”

  亭风自知理亏,也不敢大声还嘴,只是不死心的低着头小声念叨着:“确实是我的错......我喝多了......还差点把纪坷那老头认成了你呢......”

  楚妙尔早些时候听傅云期说起过纪坷这人,他常居漠北封地,也几乎没有离开过漠北。

  “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?!”白桃心里头不爽快,自然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,“那日秦姑娘来屋里找王妃的神情你是没看见......”

  “她来找了你?”傅云期截断了她的话,转头问道,“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

  楚妙尔已经从他们的话语之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人为秦落歌和傅云期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,只是不满意傅云期将此事隐瞒没有据实相告。眼下既然已经相互坦白,那些细枝末节她也根本不在意,也无须再揪着这件事不放。

  看她不开口,白桃故意小声嘟哝了两句:“就是昨儿两日王爷您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,秦姑娘得了闲工夫来‘看望’了一下王妃,那话里话外说的可都是......一些不清不楚的话。”

  “我可是清清白白的。”傅云期立即接过话来,自证清白之后转头沉声吩咐道,“通知他们即刻将秦落歌赶出府去,就说是本王下的令。”

  “可是王爷,若是赶了出去太后娘娘那里......”听他这样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,亭风忽然迟疑起来。

  楚妙尔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,明明白白地说道:“现在宫里每个人都自顾不暇,你觉着还会有人管她的死活?我说过,她若是像婉娘那般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那个小院里,我也不是容不下她,不过她偏偏总想试探我的底线,就不用再顾及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了,明日吧,明日你们带人将她轰出去,往后若是有人敢再放她进府,我可是不讲情面的。”

  “王妃早该如此的,奴婢甚是欢喜!”白桃笑呵呵地点着头。M..oxiai.com

  见亭风哭丧着一张脸,楚妙尔笑着打趣道:“怕什么,别人要说什么让别人说去就是,大不了当一回‘悍妇’就是!我有王爷撑腰,她身后还有谁呢?”

  她说的不错,太后娘娘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来,王妃给王爷的心中说到,本想等这些事情平定之后再向太后娘娘奏请,给秦姑娘再配一门婚事,眼下怕也提不上日程了。

  天作孽犹可违,自作孽不可活。好心将她留下,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恩将仇报,这种人留下也是一种祸害。想到这里,亭风终于打消了自己的顾虑,跟着白桃笑着应下。

  第二日天刚刚微亮,白桃就带着清秋等人来了秦落歌的小院,一点时间都没她准备,将睡梦中的秦落歌连推带搡地赶出了王府。

  “哈哈哈——王妃您不知道——她那模样有多滑稽!”白桃笑得弯下了腰,还不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当时的情形,“她慌乱中连外衫都没带,不晓得的还以为她落了难呢!落魄潦倒成那般模样。”

  楚妙尔也跟着扬起嘴角,无奈地笑道:“她可不是落了难吗……”

  “哎……”白桃突然想了什么突然叹一声气,“王妃还是心软,许她将那些金银细软带走……依奴婢看,王妃又何须顾全她那种人?”

  昨夜都已经睡下了,楚妙尔又特地唤来白桃,交代她可让秦落歌带走属于她的珠宝首饰。一是考虑到那些几乎都是以前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,留在手里也不过是烫手山芋。二是希望她这次能大彻大悟过来,用手上这些珠钗去换些银两,应该足够支撑到她回到秦府了。

  临到年关,四王爷府中又重新挂上了火红的灯笼,二王爷府由湖音张罗着,也撤下了素白灯笼,过年的气氛越是浓郁,似乎就不容易感受到周围人的悲伤,脸上都喜气洋洋。

  至于秦落歌被赶走后,不甘心地到府门口闹了两次,引得不少老百姓驻足观看。皇家秘事从古至今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,能亲眼窥探到一二,自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。

  好在傅云期亲自出面,让亭风见她五花大绑起来,亲手送进了回黄州的马车。用傅云期的话说就是:既然不愿意自己走,只好由他送她一程了。楚妙尔想了想,倒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。还给她正名,消除了她“悍妇”的名声,何乐而不为?

  宫里也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外宾宴,听闻傅德佑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,太后娘娘派出去的人也无功而返。太后因此整日惙怛伤悴,精神状态也跟着每日愈下。朝中大臣大多都看清了局势,趋炎附势的人不再少数,已经开始倒戈拉拢傅云期。

  而楚芊芊经过这次的双重打击后,除了每日带着各宫嫔妃去祥福宫向太后陪笑承坐,其余时间皆是深居简出,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。

  要说这次巨变中最不受影响的人,那就非阿尔云朵莫属了。此时的她还闲情逸致地端着酒杯,坐在临窗的小桌旁。

  青釉进来就见瞧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,于是放轻了脚步走到她对面,好奇地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,会心一笑。

  “今日又是佟首领当值呢,怪不得娘娘看得如此认真。”青釉将刚刚换好的手炉递到她手中,笑着说道,“听说各国的使臣都陆陆续续到京都了,想必娘娘的哥哥和父亲应该也到了,等再过几日娘娘就能见到他们了。”

  “真的?!”阿尔云朵忍不住惊呼道,起身看着她,“我哥哥和父汗真的到了?”

  青釉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种反应,弯着眼点头说道:“奴婢只是听他们私底下在说而已,娘娘若是想确定的话,倒不如亲自去问问佟首领?”

  问他?阿尔云朵缓缓转过头,正巧看到他也仰头向自己看来。四目隔空相对,又在那一刹那间双双移开了目光。

  “我问他做什么啊……”阿尔云朵悻悻然坐回了椅子上,抱着手炉小声说道,“这么久我都等了,不过一两日的时间,我还是等得起的。”

  阿尔云朵望着屋檐上的皑皑白雪,又想起那日。那日夜里她喝了酒之后也是这么刚巧,低头就看见佟卓当值巡视。酒壮人胆,于是她就这么胆大包天地跑了下去,叫住了佟卓。

  佟卓看她红着脸朝自己小跑而来,忽然心扑通扑通跳得快蹦出了嗓子眼,连忙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:“你先去吧。”

  那人见阿尔云朵红酡娇颜,也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,低着头赶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。

  “你跑什么啊?我有那么吓人吗?”阿尔云朵见那人跑了,不高兴地吼道。只是没想到,那人跑得更快了。

  “属下今夜当值,还要赶去巡视,不知娘娘有什么事情叫住属下?”佟卓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问道。阿尔云朵似乎有酒瘾,每天白天、夜里不喝点酒是怎么都不肯罢休的。这样的情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只要是遇上他当值,阿尔云朵总会叫住他跟他聊上两句。他以为今夜也是一样……

  “佟卓,我其实就是想问你……”阿尔云朵直勾勾地看着他,问道,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……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,我们回到大草原去,骑马射箭,牧羊看星星……”

  佟卓直愣愣地看着她,一时竟然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。口中的话已是呼之欲出,可他只是紧紧攥着腰间的剑,迟迟没有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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