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回溯至傍晚。

  一群小孩子玩躲猫猫的时候,火团就一马当先地钻进了木轮车座上的小被子里。

  雪团很配合地没有第一时间来抓他,火团在小被子里撅着屁股蛄蛹了几下,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。

  两岁的小孩子困意说来就来,等了一会儿就歪头在被子里睡过去了。

  天色渐渐昏暗,伪装成村民的粗衣死士毫不知情,迅速将柳清砚扔进车厢内,便逃之夭夭。

  这个时候村民都在家里装运酥点,无人察觉村口有木轮车离开。

  粗衣死士在傍晚的官道上骑着木轮车向北而去,这一段马路工部修完后平整的多,但是个上斜坡。

  他死命蹬着车轮子,累的像老黄牛一样气喘吁吁。

  这年头死士也不好当,随着时代日新月异的发展,光会赶马车已经不能满足主子们的需求了,还得会骑三轮才行。

  粗衣死士是殷府所有死士里车技最好的那个,因此被殷棠派来执行任务。

  这绝对他有生以来,执行过最匆忙简陋的任务。

  换做以前,掳走这样一个被殷棠看中的女子,怎么也得出动至少五名死士才能彰显对此事的重视。

  但这次只来了他一个人。

  因为木三轮只能由一个人来骑,车厢里多藏几个人,就算他骑的动,速度也会大大降低。

  马车累的是马,木轮车累的是人啊!

  可如果他们贸然停一辆马车在桃源村附近,绝对会引起旁人的注意,增加暴露的风险。

  没辙,他只能独自潜入村中,想办法趁机对柳清砚下手。

  幸运的是,这件事他办成了!

  半路上,小被子里呼呼大睡的火团终于让尿给憋醒了。

 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看见柳清砚躺在软座下方,打着哈欠爬了下去。

  “要嘘嘘。”

  粗衣死士把车轮子瞪的嘎吱嘎吱响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并未听见后方的动静。

  火团见柳清砚没有反应,又喊了一声,“姐姐抱,要嘘嘘!”

  作为一个两岁的小孩子,尿裤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,可是雪团不喜欢,所以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可以尿裤子。

  昏迷的柳清砚依旧一动不动,火团憋的有些着急了,用力拍了拍她的脸。

  “要嘘嘘,要嘘嘘!”

  喊急了,一口咬在柳清砚的脸上。

  柳清砚就是在这一顿揉搓中被迫醒过来的,后颈酸痛的感觉还没消失,脸上又传来一阵疼痛。

  她猛地睁开眼睛,眸光涣散了一息后恢复清明,看到火团在眼前时,面色猛然一变。

  “团团?”

  好大胆的贼人,竟然连小公子都敢一起掳了!

  柳清砚下意识想起身,才发现浑身酸软无力,显然是那碗甜汤里被加了料。

  粗衣死士好歹是死士出身,再连这点动静都没听到就不礼貌了。

  他停下车,掀起帘子一看,立马也变了脸色,语气震惊。

  “怎会如此!”

  在清懿书院蹲了三天点,粗衣死士一眼就认出来,那是太子夫妇的儿子。

  怎地掳个丫头片子还能买一送一?

  当然,这可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粗衣死士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
  慌乱中,他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种做法。

  就此灭口?不可能,这是太子夫妇的儿子,他还没胆大包天到那个地步。

  半路扔下?也不行,先不说这孩子会不会被狼吃了,万一被人找到,不就暴露了他的行踪么。

  一瞬间的慌乱过后,粗衣死士冷静下来,决定把这孩子带回去交给殷世子处理。

  然而火团已经急的剁起了小脚,顾不得木轮车怎么会开走,本能地朝粗衣死士伸出手。

  “抱抱,要嘘嘘!”

  粗衣死士杀过人放过火,就是没给小孩把过尿,下意识愣了下。

  火团瘪起嘴,一副要哭的样子:“呜呜——团团要尿了!”

  柳清砚霎时间黑了脸,全然顾不得质问粗衣死士受谁指使,急声道:“快抱他出去,别让他尿在车上!”

  这孩子就站在她的脸旁边,虽然她现在是有些晕乎,但并不代表她想被滋一脸清醒清醒。

  粗衣死士回过神,连忙手脚无措地将火团抓到怀里,笨拙地给他脱裤子。

  可不能让这孩子尿到柳清砚身上,她今晚还得被送到殷世子床上去呢!

  然而为时已晚,火团能憋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两岁孩子的极限,粗衣死士刚脱掉他的裤子,就被热腾腾的滋了一身。

  “……”

  粗衣死士脸色骤变,还不等他说什么,耳边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。

  “哇——呜呜呜呜呜!”

  “团团尿裤裤……妈咪生气……弟……弟弟不喜欢,呜呜呜……”

  柳清砚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,幸亏甜汤里只有软筋散,没有哑巴药,不然被滋一脸的人就是她了。

  然而火团却伤心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
  带过他的人都感受过那超强的魔音穿耳攻击,简直堪称鬼神泣,连旁边山里头栖息的狼听了都暴躁地用爪子刨地。

  粗衣死士顾不得湿透的上身,陡然面色严厉凶狠地指着他道:“不许哭了,否则就把你扔进山里喂狼!”

  他不会哄孩子,下意识地选择这种恐吓的举动。

  火团脾气大,闹起小性子来,啊呜一口咬住他的食指,哭声是停下来了,另一道惨叫声又响了起来。

  “啊啊啊!”

  粗衣死士敢怒不敢动手,拼命把手指头拔出来,上面被尖尖的小乳牙都咬出了窟窿。

  没东西堵住嘴,火团又开始魔音攻击。

  “啊呜呜呜哇哇哇!”

  他发出现代警报器一样的声音,威力足以刺穿任何智慧生物的脑膜。

  柳清砚心下一紧,她摸不准贼人的用意,生怕火团惹急了他遭到虐待,强自镇定道:“我的命不值钱,但你若是伤了小公子,皇室绝不会善罢甘休的,你把他给我,我能哄住他。”

  粗衣死士还要赶路,也怕哭声引起官道附近人家的注意,只能赶紧把火团交给她。

  “给你半盏茶时间,哄不好就别怪我将他打晕!”

  柳清砚抿唇没说话,抱住火团轻声哄起来,为他清理弄脏的裤子,脑海却在飞速思索今晚的事,很快锁定了一个可疑人物。

  柳三夫人。

  她向来谨小慎微,没的罪过什么人,贼人的目的很明确,显然提前计划好了一切。

  就算不是她那位好嫡母雇人行凶,也绝对和对方逃不了干系。

  粗衣死士见火团哭声果然弱了不少,才暗叹一声倒霉,转身继续骑三轮。

  也幸亏他没有萌生真正的杀意。

  否则,火团脖子上挂的那块小玉牌里,道无心留下的一抹灵识被触发,能让他瞬间灰飞烟灭。

  与此同时,身后的一里地外,顾翰墨正沉着脸策马奔驰。

  隐约听到那熟悉的哭声,他双腿加紧马腹,再次加快了速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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