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中村。狭窄的通道两边是挤挤挨挨的活动板房,泥泞的污水沟里,苍蝇蚊子乱飞。姜慈带着口罩鸭舌帽,跟在带路的大妈身后,秀眉浅蹙:“那地方的卫生条件也这么差吗?”

  “哪能啊!那可干净儿着呢,不比外面的大医院差。”

  大妈头也不回地催促道:“咱快走几步,过了这段就到了。”

  姜慈将信将疑,跟着大妈七拐八绕,很快就进了一处院子。是比外面好点,但同样是简易的铁皮板房。姜慈脑海中闪过对顾念的保证:不管发生什么情况,我都不会再伤害自己的身体!不管做任何决定,我都会优先保证自己的健康安全。在这里,她真的能保证自己的健康安全吗?似是看出她的犹豫,大妈热情道:“姑娘,你就放心吧!来这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,咱们医生的手艺好着呢!再说,咱这情况,不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  她目光似有所指,看向姜慈小腹:“你等得,他能等吗?要不是有难处,你也不会找到我这吧?”

  大妈是混迹市井人精,专门做的就是给人牵线搭桥的活儿。虽然姜慈乔装打扮,但她还是一眼看出,这个姑娘长得好看气质不俗,一看就不是那些为了省钱找这小黑诊所的主儿,背后肯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。姜慈垂眸看了看还算平坦的小腹,咬咬牙跟着大妈进了诊所。诊所医生收下大妈塞过的信封,捏了捏,什么都没问,直接将姜慈带进了里面的手术室。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,铺着地板革的房间,还算干净。看到医生洗完手,从消毒柜里拿出干干净净的器械和无菌绿布,姜慈暗松口气。好像,也不是太差。反正已经被那个人拿去半条命,剩下的,不死就行!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,姜慈轻抚过小腹,闭上眼睛。今天之后,她和傅成深就彻底划清界限了。她会好好休养身体,绝不能因为人生这一段的错路就毁掉一生……她不是破罐子破摔的热,她要好好跟念念创业,就像和念念说的那样,他们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!她会拥有独立且精彩的新生活,她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……脑子里思绪纷乱,姜慈正疑惑为什么手术还不开始时,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。难道刚才的医生只是助理,现在进来这个才是真正做手术的医生?姜慈想要睁眼确认,但最后还是放弃了。看到又能怎么样呢?谁做不是做,反正今天这个手术她是做定了!等到走出这扇门,她也不会再跟这里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,就像和傅成深也不会再见一样……然而,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,姜慈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贴着小腹的手上。那熟悉的温度,熟悉的触感……某个人的样子瞬间在脑海中具象,姜慈长睫微颤,陡然睁开眼!高大挺拔的身形,俊朗温润的侧脸,那双深邃的眸子泛着猩红,除了傅成深还有谁?!他怎么会在这?姜慈下意识甩开他的手,想要从床上坐起来,却被傅成深按住。她越挣扎抵抗,他握住她的手就越紧。“别动,小心伤了身体!”

  傅成深开口,声音喑哑,红眸中是无奈心疼和浓浓的关切。姜慈震惊之余只剩愤怒,冷笑:“是怕伤了你的孩子吧?”

  连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找来,为了这个孩子,他还真是煞费苦心。“我知道,这件事上是我对不住你,但我真的没想伤害你。”

  傅成深用尽量温柔的语气掩盖住内心的焦灼:“你答应我别乱动,我放你起来好好说话。”

  天知道,他刚才穿过污秽破败的胡同一步步焦急过来,耳后看到她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上,心有多慌。他怕自己慢一步,世界就从脚下消失了。姜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,忍不住红了眼,却也愈发坚定离开的决心。“傅成深,收起你这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吧!否则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!我只是个俗人,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,就请离我远一点,可以吗?”

  傅成深蹙眉摇头:“抱歉,我做不到……”他不是没想过跟她彻底了断,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!以前工作还可以短暂麻痹他的神经,分散他的注意力。可现在,即便是在高强度的工作间隙,思念也会见缝插针!姜慈的心揪紧。这个她深爱的男人,曾经那样矜傲稳重,此刻却像个无助又无赖的孩子。他们一步错,真的只能步步错了吗?不,不可以!她咬牙,强忍住眼中的泪意,眼神厌恶地睨着傅成深:“我承认,我是犯了错,是我先招惹了你!可我现在知道错了,我改还不行吗?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?你如果想要孩子,外面大把女人愿意给你生!“如果是因为你觉得我软弱不敢跟你对抗不敢曝光你,那我可以向你保证,外面比我年轻漂亮比我软弱,比我乖巧听话又心甘情愿成为提线木偶为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很多……”说到最后,她声音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带上了哭腔,泪水顺着眼角落下:“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?为什么……”姜慈仰躺在床上,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没入发丝,绝望无助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深深直插进傅成深胸腔。男人英俊瘦削的脸上痛不欲生。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!”

  傅成深哑声呢喃着,吻住她的唇,想要堵住她低低的可怜的哭诉。可柔软的唇瓣相触,熟悉的感觉和压抑地思念瞬间铺天盖地而来,他控制不住地加深了这个吻。姜慈有一瞬的愣怔,等回过神来,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——她居然回应了他的吻,主动和他接吻。下意识的回应,已经让傅成深成功撬开她的贝齿,不断攻城略地,索取再索取……她能感觉到他的渴望,他的感情,可她不能允许和放任!姜慈含泪的眸子里闪过决绝,一口咬在傅成深的舌头上。“唔……”傅成深吃痛,舌头本能地缩了缩。可姜慈却没有松口,像是狠心到要将他的舌头咬下来一般。下一秒,傅成深就放弃了挣扎,他闭上眼睛,忍住疼痛加重了这个吻。血腥味很快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散开,傅成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姜慈看着他的样子,终究是忍不住心软。但松口的同时,她也一把将他推开,恨恨道:“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!我不是念念,我不像她从小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,对所有人都抱着温暖和善意,永远积极向上,想要的东西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可以!“我只会快刀斩乱麻!一旦发现我无法驾驭的事情,我会立刻马上及时止损!傅成深,刚才只是开胃小菜!要是你还想纠缠,别怪我让你更疼!”

  每一个字她都咬牙切齿,每一句都带着刚烈的坚定。字字句句,搅得他五脏六腑翻天覆地地痛!傅成深用指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,俊脸上满是破碎。他的眼眶湿润着,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:“你现在就算拿刀捅我,都是我应该受的。比起我带给你的伤害,这点真的不算什么……”“你够了!”

  姜慈从床上坐起来,暴躁地打断道:“傅成深,我真的不懂,你这么大一官是没事可做吗?整天盯着我干什么?你好好当你的领导不好吗?弄得跟个霸道总裁一样,整天让人盯着我,连这都能找到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  不等傅成深回答,她就继续忿忿地道:“实话告诉你,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,一点都不希望!又强势又霸道,跟那个曾经我喜欢过的傅成深一点都不一样!我喜欢的,是曾经那个温润儒雅,满腹学识,如谦谦君子一般的傅成深!现在的你,就是个霸总……不,是土匪,是强盗!”

  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霸总的!她,姜慈就是不喜欢那种流氓一样的霸总!她喜欢的是君子!可现在的傅成深,已经面目全非!她愤怒地吼完,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!最重要的是,从前的傅成深不会纠缠,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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